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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健行點滴所感
Bruce 2018.11.24

楊sir幾年前就唸著尼泊爾的健行值得去,當時沒有應承。也許是話的魔咒在腦海裡發酵了吧?這次也想去了。總共湊了十一人。

在長島的游泳池蒸汽房裡,我曾告訴一位義大利裔的友人關於這次的健行。他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認為是跡近自我虐待。因為有幾日將要一天步行八個小時。我老婆雖沒有反對,但也笑著說我們這些老男人確是有點瘋狂。

大家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我開始每天在有坡度的公園裡練快走,但每次也都只是一個多小時。後來旅行社的領隊和大家視屏,說必須練習爬坡,否則可能會無法完成任務,大家就開始爬坡訓練了。我是用健身房的爬樓梯機,阿文說她是在台北的捷運站上上下下。反正是知道了沒有原先想像的輕鬆。沒想到結果不只是不輕鬆,而且是遇到了冰雹與雪交加的天氣,頗為驚險。但幸運的是居然都能化險為夷。想必是立兄每餐都領導大家禱告的結果罷!歸來以後,覺得此次的尼泊爾安娜普納ABC健行是此生的一件大事,值得紀念與回憶。故為之記。

初始的三天,是搭飛機與在加德滿都及波卡拉的城市裡享受著星級旅館的設備與待遇,包括漂亮的游泳池與現代餐廳。活動行程包含由山上坐飛行傘,享受做回老鷹的感覺。我是第一回坐,沒想到真地是在天空盤桓了約半個小時,的確非常刺激。一起坐的尼泊爾 pilot 在整裝以後,就叫我往陡峭的山下跑。硬著頭皮沒跑兩步,就已經上了天,俯瞰著下面形狀很小的行人與汽車。pilot 們坐在我們後頭,都是專家。他們可以任意地調整方向,甚至可以順著氣流讓飛行傘盤桓上升到很高的高度。三十分鐘以後降落到指定的地點。如果降落錯了,就是犯規。

波卡拉有個有名的費娃湖,景色瑰麗如畫。湖畔則是各種的咖啡店、茶店及餐廳。我們找了一家享受當地食物,並在用完餐後一起唱歌。唱歌的設備雖然簡陋,但大家還是克服萬難地把歌詞 google 或 YouTube 出來。大家都知道第二天,就要開始沒有現代化享受的山區生涯了。

我們的領隊有個有趣的英文名,叫 Sherpani。和她的中文名有些諧音。她自己戲稱是雪巴人,因為她喜歡登山。才二十多歲就有過幾百次的帶團登山或山區健行經驗,是位資深領隊。她全程都在用著沈穩及看起來輕鬆的步伐,在隊伍的最前面走著。她一直強調健行的重點,是呼吸與調息。大威見我第一天有些狼狽,就對我傳授注意力要集中在湧泉穴的走法,並糾正我的姿勢與重心。我接受了重心與念力集中的部分,很受用。但姿勢無法像他一樣,因為我的膝蓋曾受過傷。

平心而論,這個健行確是比我們原先想像的要難得多。上升與下降部分的百分比,也比我們以為的要多得多。所謂的健行原來是中文翻譯,英文則是 trekking ,是和大學時代的「踏青」有很大的不同。尤其頭兩天,是幅度頗大的 W 型升降的山路。有時候有台階,有時候則全無。而且不是石子路或土路,而是「石頭路」。大家咬著牙,遙望著 Sherpani 穩而緩的步伐。但搞不清自己何以會汗如雨下,但仍然是趕不上她。我就說 Sherpani 就像是三國裡的諸葛亮,坐在車子裡搖著扇子,但魏軍是怎麼也跟不上。

如此走到大約第三天,就有人出狀況了。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因為此君一直在看自己的脈搏計算機。看到一分鐘一百七十幾下,就把自己嚇到了。還好楊sir急中生智,建議此君暫時放棄脈搏計算機,而且要緊跟著 Sherpani 的身後。結果竟然奏效。從頭到尾一點事都沒有。

而我則在領略了調息與大威的傳授以後,就自稱已經有了「凌波微步」漸入佳境。但實際上,也是靠著兩根登山杖與最強的護膝在支撐。體力和肌力雖都還好,但膝蓋確實是不夠力,需要特別的姿勢與速度調整。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尼泊爾挑夫。他們幫我們背著兩個人的隨身背包,又加上自己的。但仍然能隨時知道什麼人需要協助,而會即時地伸出救援之手。行進到兩天以後,女眷們大都已經有了專人挑夫隨侍在側,否則會無法完成行程。我雖然大都是靠自己,但也有需要幫助的時候。而我的挑夫就像上帝派來的天使,會隨時出現而對我提供協助。幾天以後,小慧就開始不叫他們挑夫了,而說他們是上帝派來的「小天使」。

我則在同時對大家說,過去自以為是行菩薩道,而這次在尼泊爾才是真見到了菩薩。他們會很自然地觀察到每個人的情況,非常溫柔地提供協助,並且健步如飛。行走山路如履平地。尼泊爾人聰明、溫柔而又體貼。但沒有野心,也不善經營。他們從沒有要「征服大山」的念頭,但卻會冒死去救援被困在大山裡的「征服者」。尤其是善於登高山的雪巴人,有時甚至可說是「被良善所迫」地去協助那些屢勸不聽,但還是堅持要征服的「平地勇士」。在前幾天發生的悲劇裡,就連雪巴人都被大風捲走而犧牲了。平地人用征服來證明自己,卻要用山地人的生命作為代價。雪巴人的抗議,我看是來得太遲啊!

如此行行復行行地到了第五天的中午,天氣就開始轉變了。那時已是三千多米的高度。Sherpani 要大家換上全身的雨具,依舊向目的地前行。但到了四點左右,冰雹是愈下愈大了。我的小天使就提醒我該戴上手套。我覺得非常有需要,因為會痛。就戴上了。但也注意到他是沒有戴的。此時天開始打雷了。Sherpani 說只要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山屋。但就在此時,冰雹與雪變得更大了。天色也暗了下來。我發現台階或石頭都看不見,心就開始有點慌了。忽然之間,我的前面又多了一位天使。後來才知道,他就是我們的嚮導。他們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地協助我,才把我連拖帶推地弄進了山屋。要是沒有他們,我恐怕是進不了山屋的。因為根本就看不見路。亂走是會掉下山澗的。

到了山屋天已經黑了。但因雪太大而停電。我們被帶到餐廳坐下,先喘口氣。發現一屋子黑壓壓一大片的人,都是如我們一樣被困在山上的。我們幸運地還有躺下的地方,雖然只是一大間預定的通鋪。幸虧大家都準備了頭燈,不至於摸黑。晚餐也還有得吃。只是因沒電,飲用水只有一壺大家分。但刷牙的水就沒有,更不要說用濕布去做身體「乾洗」了。每人的心裡都七上八下,因為前途未卜。只有領隊 Sherpani 一直很淡定,說這是登山者常會遇到的情況。我則緊張地提醒大家要節約喝水,因為不能確定會被困多久。我們一行十二人,就這樣度過了一生裡難忘的一夜。

還好第二天早上 Sherpani 的通訊恢復了,並對形勢做了探測與評估。她最後決定不繼續前行,因為路上有不只一處的雪崩。昨晚就有人在路上前後被困。廢了好大的工夫,才由嚮導帶領繞道而脫離險境。積雪的地方甚至到達胸部。於是我們就決定尋求坐直升機下山的可能性。結果竟意外地順利,Sherpani 很快就聯絡上了。而且可先搭機到達目的地———安娜普納峰的登山基地營,然後再搭機下山。但只可停留十五分鐘。因需要搭直升機的人相當地多。而且山上的天氣瞬息萬變,拖太久可能又要變天,飛機就不能飛了。

到了基地營,那短短的十五分鐘確是讓人如癡如醉的。在四千多公尺的高度,群峰環繞著一塊平台地形。我們第一批六人飛到的時候,天還是早上短暫的藍天。看得見高峰上的雪與岩石,和正在緩慢移動的雲。我曾在兩天前對立兄說,覺得那是一種沈默的莊嚴。這就是佛陀悟道以前曾修過苦行的雪山———喜馬拉雅山。我站在雪地裡,彷彿能感受到天上那隻老鷹,在雪峰與白雲之間翱翔的心情。也想到了自己年輕時曾寫過的詩句———我還是要去尼泊爾,去飲那癲狂的春?? 楊sir的臉上,有種寧靜的狂喜。是的,是的,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如此美景!哪怕只是短暫的十五分鐘。畢生難忘啊!

大家決定回程只飛到半山沒雪的地方,仍然照原訂計劃步行下山。一行人飛抵 Chhomrong 以後,就找了一間頗為寬敞的山屋旅館住下。此地的風景絕佳,也有不少的咖啡店與糕餅店。我們就決定在此多住一晚享受美景,也讓大家能充分地休息整理回一回神。而我此行所拍的最佳相片,都是在此處拍的。我沒有參加第二天早上的團體漫遊,而選擇了獨處。就像在紐約一樣,我選了一家咖啡館繼續寫書。絕美的地方確實能讓人文思泉湧。我的第十七章,就是在此處完成主體的思想。晚上大家在旅館的餐廳裡使勁唱歌。找到什麼就唱什麼。大威則多次溫柔地提醒,要大家小聲點。因為隔壁有來自不曉得歐洲還是美洲的白人團,比我們安靜。

下山的第二站,是另一個規模較小的山屋。但有溫泉。步行三十分鐘可達。我第一個卸裝下水,溫度恰好,舒服得很。楊sir與立兄,也陸續跟進。其他人則捲起褲管泡腳。溫泉的旁邊就是山溪,能聽得到溪水奔濺的聲音。後來聽 Sherpani 說小天使們都在另外一池,我們仨也就轉池看看。下了水才明白原來是因為有三個德國辣妹美腿修長,才讓天使們流連忘返。我就故作無辜狀說這是人性,大家都笑成一團。晚上除了和天使們聚餐,也舉辦了給他們的抽獎活動。我把自己的三件衣物送給了我的天使 BJ 當作紀念。餐後大家一起在庭院裡跳舞,音響還不錯。有西方音樂,也有尼泊爾音樂。天使們年輕,跳得瘋也不會累。我跳到一半就回房間,和大威聊天去了。

此行我和大威共住一間,交流了不少的看法。發現大威除了有藝術的天份,事實上思想也很深沈,對時局也常有突破性的看法。他對台灣未來方向的看法,和我十分接近。我除了很欣喜地知道同學裡有了我的同志,也鼓勵他要發揮影響力,使更多的人能有這種實際的認知,即使是會困難重重。我說他如果願意在台灣參選,我就一定回台投票,也會志願當他的智囊團,為他出謀獻策。而他如無意政壇也沒關係,但希望他能發揮影響力創造因緣,使知識界能逐漸形成實際規劃未來的共識。

小慧是虔誠基督徒,真是處處想著別人。抽獎活動就是她的主意。她和立兄常參加教會活動,才從非洲回來,為世上需要幫助的人奔走忙碌。這種精神,就是基督「愛你的鄰人」寶訓的真實體現。在後來加德滿都的離別晚餐裡,他們的教會來了兩位目前駐在尼泊爾的主內兄弟。他們是為了傳福音,從台灣來到了尼泊爾生活長住。我們向他們請教尼泊爾的現況,及所遇到的困難。貝貝就直接地問他們,是否有需要向尼泊爾人傳教。我就說這件事一定有其困難。因為尼泊爾人和印度人一樣,亙古以來就有多元化的「多神傳統」。多一個上帝或佛陀,對他們而言不是什麼新鮮事。「唯一」的概念對他們而言,可能會不大適用。晚飯後我向他們的奉獻精神表示敬意,並肯定基督的道路,也就是愛,的確能為人類找到生命的方向。

回到加德滿都,還有一天半的參觀活動。加德滿都的街道沒有紅綠燈,甚至沒有路標。整個都市在地震後籠罩著車輪揚起的塵沙,我若不戴口罩幾乎是無法活動。在參觀的路上我曾不只一次地在心裡問:「如此溫和善良的民族,為何就欠缺有效管理與經營的能力?」佛陀在此地誕生,全世界的佛教徒也都可能來此朝聖。尼泊爾政府的主要收入就是觀光。那為何在如此尊貴的古蹟旁邊,還是看得到垃圾桶,及小販無章的擺設?這都是令我納悶的。

記得在直升機的停機坪裡,曾感受過尼泊爾導遊對世界的看法。他說目前的天氣的確是很大不同了,因為十一月裡當地不應有如此規模的風雪。尼泊爾本身並沒有製造廢氣,而是其他的周邊大國。可是當氣候變化了,尼泊爾也照樣受害。我看著他的眼睛,確定那裡沒有憤怒。但他顯然覺得此事不公。我忽然想起 Sherpani 的一句話。她說每次來尼泊爾,除了很喜歡這裡的山與人,其實也是抱著做公益的心情來的。

在分手的時候,我又把頭燈又送給了我的天使BJ,並祝福他。他是位佛教徒,二十三歲。老母去年得了頸部的癌症,已經過三次化療而治癒了。我在心裡祝願地唸著:「尼泊爾啊尼泊爾,擦亮你的眼睛吧!就像那博拿佛塔上的雙眼,你是應為世界指引方向的啊!」

再會了,我的兄弟!我會一直記得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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